文化征服世界,任何一种社会或文化、国家或企业,与生俱来就具备某种决定着它们命运的基因或密码。历史上曾出现过不同的强势文化,古希腊文化、古巴比伦文化、古印度文化以及中国文化。跨越时代的鸿沟,强势文化历久弥新,在时代的洪流中毫不褪色,烛照后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类发展进程。
立体的才是更接近事物本质的,站在历史深处观心照物,仰望古希腊建筑留下的不朽丰姿,体悟魏晋风骨中的玄心、洞见、妙赏与深情,感知宋代方寸间的大俗大雅与生活情志,一种持久而恒远的力量引领着我们来到遥远的国度,探求强势文化经久不衰的秘诀。
希腊:
神秘古国的文明之光
西方文化是当今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文化之一,文化特性根深蒂固,其历史遗留下的独特文化、科学、教育、美学价值以及不可再生性的工艺都是绝世珍宝,是强势文化遗留下的种种物证。
古希腊城邦文明生来就兼有古代与现代世界的先进基因。说它属于古代世界,因为它继古老的东方文明之后而居上,成为当时世界文明的中心与顶峰;说它属于现代世界,因为希腊人创造的希腊文化具有超常的渗透力,由它所奠立的“希腊精神”,已经超越了时空,在西方乃至世界被发扬光大,成为人类共同和永恒的瑰宝,至今仍产生十分深刻的影响。
希腊文学是整个西方文学的开端
古希腊文学在众多领域里都取得了惊人的成就,后世西方乃至整个世界文学都不同程度地沾溉于它。古希腊早期文学的主要成就有神话、史诗和抒情诗、寓言,如《理想国》(柏拉图)、《形而上学》与《工具论》(亚里士多德)、《伊索寓言》(伊索)等,希腊文学所孕育的“希腊民族精神”,经过世代的继承、充实、演绎与发展,已日渐融合到西方社会的集体意识中,为后世欧洲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原始的模板和灵感源泉,即使是现代流行的个性化特征,也可以在古希腊文学中对个人力量的坚持与赞美中找到端倪。马克思曾高度评价希腊艺术和史诗的成就,认为它具有 “永久的魅力”“而且就某方面说还是一种规范和高不可及的范本”。
希腊建筑是一切艺术的研究起点
建筑致敬生活,点燃渴望,欣赏希腊建筑就像聆听着一首安宁唯美的小夜曲,处处启发最深沉的思考和想象。希腊现存的建筑物遗址,如神庙、剧场、竞技场都深深地反映了古希腊人的艺术趣味,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是在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形式和理念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古希腊建筑留下了独特而不朽的丰姿,其所崇尚的人体美,使希腊建筑无论从比例还是外形上都产生了一种生气盎然的崇高美,其建筑语汇深深地影响着后人的建筑风格,并几乎贯穿在整个欧洲两千年的建筑活动中。
希腊的民主精神是西方政治精神的精髓
当今西方世界,乃至部分其他国家的政治体质其实也是脱胎于几千年前的希腊文明,希腊的民主精神是西方政治精神的精髓,他们也奉之为最高信条。“民主”一词起源于古希腊语,最早见于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史学著作《历史》中,它由“人民”和“主权”两词组合而成,意思是人民掌握权力。希腊民主精神为文艺复兴以来西方国家的民主政制提供了思想和灵感的源泉,为近现代西方政治制度奠定了最初的基础。
希腊哲学是激发西方思想文化活力的火种
要理解西方哲学甚至西方知识系统的演进,必须回溯到古希腊哲学。古希腊的哲学,拟定了现代西方哲学研究的基本课题和知识范畴,如形而上学、逻辑学、语言哲学、知识理论、伦理学、政治哲学、艺术哲学。沸腾的城邦民主生活促使哲学家将探寻的目光从宇宙和自然转向了人类及其社会本身,古希腊三大智者———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哲学历史上的位置相当于尼采和黑格尔,在学术史上的位置相当于马克思和牛顿。因此可以说,在西方哲学史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作为古希腊哲学界的双璧对后世哲学的发展产生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魏晋:
乱世中的文化气节观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五千年而奔腾不息,说明它是有生命力的,是先进的,也是强势的。从中国整体的历史角度来说,魏晋时期波澜壮阔,起伏跌宕,加快了民族的融合,乱世出文人,乱世出奇才,乱世也依然能创造出纵横古今的强势文化。
魏晋风骨是觉醒时代的伟大产物
错过魏晋,中国诗篇再没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光芒;错过魏晋,中国名士们再也不能群体张狂;错过魏晋,中国诗篇里再也没有陶潜悠然菊花香;错过魏晋,中国诗人再没有嵇康、陆机那唯美如烟花落的死亡。谈及中国哲学与文化,势必会提及魏晋玄学和魏晋风骨。魏晋风骨是魏晋名士表现出来的哲学态度、处世方式和人格精神,是魏晋时期文化哲学最直接与深刻的体现,也一直是后世文人景仰的对象和追求的目标。
宗白华先生曾说过:“汉末魏晋南北朝是中国政治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奠定了后代文学艺术的根基与趋向。”叶朗也说过:“魏晋南北朝可以说是中国美学思想史上的第二个黄金时代。”
魏晋风骨的突出表现就是“洒脱”,人格健全,俊朗独立,除了没有浮华之气之外,还很有一种苍凉之气。务实与超脱、入世与出世,皆为人本性的追求。魏晋士人对洒脱率真、放达真情的人生的倡导与追求,为后世文人们展示了人性自由真实的光芒与磅礴。魏晋名士们把老庄“无为”“逍遥”的自由人格理想,通过自身在乱世中真实而坚定的实践,以前所未有的气魄和感染力,融入了中国文人的灵魂深处,为后世处于低谷困境的文人知识分子提供了精神的慰藉与平静。李白的诗个性之强,近于魏晋,思想上也近于玄老。杜甫被称为“诗史”,在内容上更近于魏晋。而白居易文辞浅白、直率更是与魏晋有不解之缘。从这个意义上说,魏晋风骨不仅具有积极意义,而且具有超越时代的价值。
宇宙即是吾心
魏晋时期是地道的乱世,因此文人的普遍心理即是思治,这就促使魏晋名士开始探索宇宙自然与人生本体的关系,并开始追求新的思辨哲理。在这种背景下,“文的觉醒”与“人的觉醒”时代到来,思想开放与自由论辩的风气成为当时文人名士的生活常态。
魏晋名士以率性率真的人性来品味玄趣,由此生发出一种由外知内、以形显神的美学观念,这使他们开始转向对自然山水的热爱与探究,以空灵之心审视山水自然的大道之美,体悟宇宙的无为之制。正是这种超越形的束缚的情怀,使自然山水被赋予了人性化的灵性与无穷的玄趣。正是由于“玄学”的产生与盛行,魏晋名士在思想与哲学领域开启了一条自由之路,可以打破礼教束缚,追求更为本真、更为自由的人生哲学与生活方式。这使得“魏晋风骨”开始成为一种最高层次的审美追求。
宋朝:
诗意的栖居与天性的放逐
陈寅恪先生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宋朝始终以强大的文明力量君临天下,以经济、文化、政治、科技、艺术、工艺等强势特征成为历史上最有品位的朝代、最适宜生活的朝代、最想要穿越的朝代、幸福感爆棚的朝代。
诗意造梦
华夏的精神质地就是诗性的信仰,而将这个信仰变为社会生活的是宋代。宋代人挣脱想象的牵绊,却又不拒绝想象,把眼光投注到现实生活,并培育出了诗性的眼光,开创了一个“诗意生活”的时代。宋代的“诗意生活”表现为生活的诗化和诗的生活化,在生活与诗的相互作用下产生的诗化生活,变得游刃有余,轻松自然,形成了整个宋代最具魅力的文化特征。宋代生活的诗化已经深入到生活的每个角落和细节,无论是建筑、日常用品和工艺品等都注入了浓厚的诗的意味,整个社会都弥漫着诗词的神韵。
当诗成为一个社会氛围的时候,诗化的生活就得到完善和保障,宋人更能按照他们自己的性情感受生活、理解生活,在他们眼里,满眼皆是诗篇,皆是拨动心弦的景致和声音,宋代因此而变成一个随处是美的世界。
在《东京梦华录》《梦溪笔谈》《梦粱录》等著作中,我们会发现它们不约而同地都有着一个“梦”字。毫无疑问,宋朝几乎将一个中国人最多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天性的放逐
宋朝处在社会结构大变革时期,商品经济高度发达,城市经济地位得以提高,当时的商品贸易不同于唐代规定时间、固定场所,而是夜以继日、没有定所。《东京梦华录》载北宋汴京“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闹去处,通晓不绝”,即使地处远静之所,“冬月虽大风雪阴雨,亦有夜市”。《都城纪胜》载南宋临安也是如此:“坊巷市井,买卖关扑,酒楼歌馆,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卖早市者,复起开张,无论四时皆然。”绘画长卷《清明上河图》中所蒸发的是世俗市民热腾腾的气息,而没有贵族味。
宋代不见大漠风尘的生活经历和冲动、欲望、激情,而是在浅斟低酌中寻求心灵的安慰。人生价值不是在战场取,而是在书斋、园林或闺房中得。插花茶艺,吟诗作对,无一不传递着对生活美学的感悟,似乎在意会后人,生活要的是品质,人生看的是境界。
阳春三月,大宋的百姓们会在报时人的报时中醒来,洗脸、刷牙、吃早点,中午踢球、打高尔夫、下馆子……宋人生活乐子颇多,抚琴、调香、赏花、观画、弈棋、烹茶、听风、饮酒、观瀑、采菊、诗歌和绘画,在生活中沉静内心,从而得到心灵的回归。
宋朝政治的文明化、儒学的革命、文学的革命、绘画的平民化倾向,充满创新精神。正是文化中创新精神的存在,刺激着宋代在科技、经济、军事技术等诸多方面的发展,开创出一个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繁荣时代。
文化的强弱蕴含着以天为道、万物自化的规律,不能以上位者的判断作为依据。纵跃百年,驰骋古今,令人心头一颤,思绪万千,透视出强势文化的内在定理:使人自信自强的文化,就是强势文化。
强势文化造就强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强势文化从萌芽期就携带着可成长基因,经过时光反复打磨,塑造,一旦形成趋势便不可遏止,不可逆转。今天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具有多重身份、多重性格和多元共融的时代,是文化博弈与碰撞的时代,中国文化何以吐故纳新,继往开来,中国文化何以强势崛起,打动世界,首先要留住民族文化的“根与魂”。